孙宏斌的大江湖文/本刊记者 线团儿
大佬成为大佬的终极逻辑是：配完股发债，发完债配股，配完股发债，发完债配股⋯⋯如此往复，无穷尽焉。
2017年前9个月，融创销售额有2080亿，同比上涨123%。孙宏斌离老大更近一步。
孙宏斌是有非常想当老大的念头的。
孙宏斌当老大的执念有多强？可能赌上整个融创都在所不惜——孙宏斌曾私下对他的老臣说，我们每个人留几个亿，这辈子够花了；其他的，亏亏光算了。言下之意是，如果没亏光，他们就会是中国第一。
这话真够霸气：输了，留几个亿养老。这些富佬无奈的末路仍然是芸芸众生挤破头而难得的出路。当大佬真是爽歪歪美滋滋。
但这却让人联想到乐视的贾跃亭。今年7月份，失意的贾跃亭飞去美国再也没飞回来，听说现在正申请绿卡转移财产。“赌输了，留几个亿在美国养老”的贾跃亭，难道临行前找孙宏斌做的人生规划？
还有，融创年中业绩会上，孙宏斌提起贾跃亭时突然哭了。孙宏斌让坐在台下的芸芸众生和手机后的普罗大众对失意的贾跃亭宽容。孙宏斌这泪水的意外流下，难道不是因为被骗了60亿，而是为自己可能的人生走向做铺垫？
芸芸众生和普罗大众们，跟你说：你们不要以为屌丝好当了。你们不但宽容老贾的失败，还要宽容他的跑路——你们既要容忍他有限糟的能力，也要容忍他无限糟的人品⋯⋯除此之外，房贷也得还，地铁也得挤，上班哄领导，下班哄老婆⋯⋯
前提是你有买房子的资格，有娶老婆的机遇。
反过来，现在的企业家过得也忒惬意了。
孙宏斌的“生意经”
孙宏斌的前半生可不算惬意。
1988年，25岁的孙宏斌进入联想，因太优秀，短期成为高管，又因太冒进，迅速跌入人生谷底。越失意越渴望得意。出狱后孙宏斌一直想做老大，自顺驰到融创，一想经年，直到现在。
奥莉娅娜·法拉奇说：英雄皆平庸。可两个平庸的人，性格里也蕴藏着迥异的个性。联想、顺驰两次跌宕，让孙宏斌独特的个性得以展露。
他是无情的人。教父柳传志拿当他朋友时，他拿柳传志当敌人——对朋友无情；被柳传志无奈送入监狱，一般人往往心怀怨怼，可他回过头抱柳传志大腿——对自己遭受的肉身精神之苦无义。
这次抱大腿换来他人生第一桶金。
掌管融创十几年，孙宏斌类似的纠结经常出现。他那么感性，又那么理智，跟宋卫平感性的吵翻，又理性地叫大哥；感性地发几句牢骚，又理性地给九龙仓吴光正写道歉信。理性、感性本是一对矛盾体，难以调和。几十年来，孙宏斌就像地产界一个行走着的矛盾综合体。
也是一道风景。
可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孙宏斌老而弥坚，渐渐在感性、理性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是一个信念：一切都是生意。
因为生意做大了，才能做大哥。
所以，孙宏斌才会叫宋卫平大哥，叫吴光正前辈，直言还想继续合作。孙宏斌想达到的目的无非是：各位，情谊不成最好买卖得在。
融创“花不完”的钱
当老大得有钱。
孙宏斌常说的一句话是：我融创有的是钱。
实际上，越没钱的人才说自己有钱。
融创的有钱、没钱是相对而言的。曾经的跌宕传授给了孙宏斌经验，也给他带来很大的损毁——时间的消逝。
顺驰成立时万科已10岁，融创成立时万科已20岁。自顺驰就争第一。因此，一直说自己有钱，却没钱的状态，贯穿孙宏斌地产生涯的始终。
2004年，顺驰如愿拿下全国销售额第一，讽刺的是，也濒临破产。
当年的博鳌房地产论坛上，主办方刻意把孙宏斌、王石，还有其他几位大佬安排对话。骑虎难下的孙宏斌吹了人生最悲催的一个牛。他在论坛上说：保守估计，顺驰2004年销售回款有100亿元⋯⋯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吹牛。
曾主动叫嚣整个地产圈的孙宏斌这时候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敌意，他委屈地问，我来时挺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得罪大家了⋯⋯
就是这一年，孙宏斌回家大骂王石。
2年后，顺驰破产。
到融创成立的2003年，万科已成立19年。融创2009年上市，可直到2013年，才敢透露土地储备情况。彼时，融创土储2112万平方米。同年，万科5442万平方米，碧桂园7227万平方米，恒大1.51亿平方米。
再看现在，今年上半年，融创土地储备1.04亿平方米，权益土地储备0.69亿平方米，再加13个万达文旅项目，总土地储备1.6亿平方米，位于恒大、碧桂园2.76亿平方米、2.1亿平方米之后，超过万科的1.16亿平方米。
融创土储迅猛扩展的背后，资金链条自然逐渐紧绷——融创负债总额从2015年的960亿元增长到3896亿元。
钱不够，没辙，能吹。收购万达相关项目之初，孙宏斌说631亿元收购资金全来自自有资金，1天后融创公告300亿元来自万达借款。可孙宏斌依然出不起，引进富力。孙宏斌继续吹：融创2017年账面现金900亿元，7月份有超200亿回款，其他月份回款超300亿。
俺们就是不差钱！
“武装到牙齿”的融创
老大能成老大，往往因能借钱，而不是能还钱。
老大凭什么能借钱？
说用销售回款偿债第5天，融创以每股18.33港元价格发行2.2亿股股份，融资34.66亿元；8月3日，融创又发行65.87亿元人民币票据。
香港投行的朋友表示，融创配股即意味着海外金融机构看好融创，孙宏斌也对融创股价满意。彼时，融创股价已从年初每股6港元涨到每股20港元，翻3倍。
融创说以自有资金还款却发债和配股，因为自有资金还债涉及两个问题——“融创能不能”和“孙宏斌想不想”。
融创能不能：
截至今年上半年，融创3896.28亿元总债务中，流动负债2681.79亿元，占比68.81%。融创还耗资438亿元购买万达项目，3个月内还清。既未来1年内，融创需要偿还3120亿元。
虽然融创相信今年能卖3000亿元，可销售规模的增加意味着建安成本的增加。
回顾2017年上半年，融创经营活动所得现金净额只有262.11亿元，这还是因合营公司、联营公司太多，很多项目被划分到“投资活动现金流量”科目。
融创上半年“与合营公司及联营公司的投资”-226.3亿元，“贷款予合营公司及联营公司”-78.87亿元，算上这些支出，融创销售产生的净现金流非常少。
何况，中间还有不可控的变数：拿到手的才是钱，把宝完全压在尚未到手的资金上，本就具有风险，逝去的顺驰可证明；再有，以上数据都摘自融创财报。房企往往通过明股实债等形式，将债务转移到表外虚假降低杠杆，因而拥有大量表外负债。
犹记得不久前与融创心生嫌隙的中国华融，就喜欢用明股实债的形式与房企合作。融创、中国华融之间嫌隙发生，即国内金融机构对通过债权与融创合作产生警觉，不知道能否看成融创表外债务危机的一个体现？
要知道，一切房企都是2014年的佳兆业，除非濒临破产边缘，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负债有多高！
孙宏斌想不想：
根据资产=权益+负债。以自有资金还款，负债减少，意味着规模的减少，这明显与孙宏斌一心想做老大的信念不符。何况，这也辜负了住宅地产仅剩的黄金10年。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融创年报上，还是高管发言，融创说的基本都是降低负债率而非负债。只有做高负债，才能做大规模。那融创有没有办法，在提高负债的同时，完成降低负债率使命？
当然有——融创7月份发行2.2亿股份，净负债率就降了30%——资产负债率=总负债/总资产；净负债率=（有息负债-货币资金）/所有者权益，通过做大分母——提高总资产和所有者权益，无疑既融来资金，又降低了负债率。
因此，大佬成为大佬的终极逻辑是：配完股发债，发完债配股，配完股发债，发完债配股，配完股发债，发完债配股⋯⋯如此往复，无穷尽焉。
此逻辑中的一个决定性因素是，股价在高位，且有上涨预期。高位时配股，才能获得更多资金，而有着上涨预期才能吸引投资者。
对融创异常关键的是，处于“高风险”、“高土储”边缘的融创，通过低价配股预示着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资金链已变得异常紧张。这个信号，不但能阻止融创的扩展，还对融创存亡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因此，孙宏斌要尽可能保持股价高位，且维持着一种上涨预期。
有没有发现？融创受到任何质疑，孙宏斌都会立刻跳出来反击，通过微博、微信发声。怒怼彭博、详细回复收购乐视、万科相关项目引来的质疑，既及时又有效。孙宏斌回击彭博时，先发了微博，又通过朋友圈转发。
这样的结果，要么就是孙宏斌越来越理智，有了强大的公关意识？要么就是，关键期的融创，配了一个异常强大的公关团队。
融创和顺驰骨子里是一个样，可融创已武装到牙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