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大厦的喜与忧

本刊记者/王策

政府是高楼热情的始作俑者，高楼不仅可以成为城市象征，还能够带动周边的商业气氛，让周边土地增值，可谓一举数得。而对于房地产开发商而言，既然政府可以给予廉价土地、税收优惠、期房销售、配建住宅项目等政策，何乐而不为？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一直处于高速增长期，经济崛起速度之快，堪称世界经济奇迹。30多年的经济高速发展，使城市面貌焕然一新。穿梭在大城市中，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地标性建筑，尤其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更是受到热捧。

2008年建造完成的国贸三期（330米）以及上海环球金融中心（492米），2010年建成的紫峰大厦（450米），2011年封顶的京基100大厦（441.8米），都已成为城市地标性建筑。而第一高楼的抢夺战仍然如火如荼：目前中国国内建设中的最高楼分别为计划2015年建成的上海中心大厦（632米）和2016年建成的深圳平安国际金融大厦（646米）。而长沙远大科技集团拟建的“天空城市”（838米），建成后将超过迪拜塔（828米）的高度，成为世界第一高楼。

若采用美国标准，以500英尺(152米)摩天大楼为统计研究基线，美国现有533座摩天大楼，是当今全球摩天大楼第一大国，而截止到2012年7月31日，中国已有470座摩天大楼。与此同时，中国还有在建摩天大楼332座，另有516座已经完成土地拍卖、设计招标或已奠基；相比之下，美国在建及规划的摩天大楼只有30座。也就是说，只要把手头上已经开工的摩天大楼建完，中国的摩天大楼就已经超过美国现有及规划的摩天大楼总和。

在国外，人们对摩天大楼的态度分为两种。支持者认为大楼是一种发展和繁荣的标志，是经济发展的证明；反对者则认为摩天大楼是一种奢侈和浪费，且实用价值不高。

尤其是“劳伦斯魔咒”（经济衰退或股市萧条往往发生在新高楼落成的前后）的出现更是让外国人在追求摩天大楼高度的同时增加了一丝恐惧：1929年的纽约股市崩盘和大萧条前夕，克莱斯勒大厦和帝国大厦腾空而起；2007年，全球第一高楼桂冠加冕迪拜塔，不久，次贷危机席卷欧美，两年后迪拜发生严重债务危机；2008年，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登顶中国大陆最高大楼，然而就在那一年，金融海啸席卷全球；2000-2001年间，台北建造101大楼，全球高科技泡沫破裂，股市一泻千里……

中国人对“劳伦斯魔咒”似乎并不关注，但对摩天大楼的评价同样毁誉参半。支持者认为，摩天大楼是人类发展的一种标志，更是中国经济实力与建筑技术的象征。

有专家表示：“各地纷纷建摩天大楼，说明经济发展，各地具备了建设的实力，特别是像北京、上海、广州这样走向国际化的大都市，更具备条件和实力。这些建筑不是某个集团的，而是中国的，大城市在走向国际的过程中，摩天大厦必不可少。”

中国经济发展之快，外界有目共睹。目前，中国GDP总量排名世界第二，已经荣升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随着中国城市化发展进程加快，摩天大楼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复旦大学教授谢遐龄认为，“摩天大楼是财富和实力的象征，建造摩天大楼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中国人口众多，大量农村人口向城市进军，如果不建高楼的话，城市必须向外横向大规模扩张，这样会占用大量耕地，造高楼可以节省土地。除此之外，摩天大楼还能够带动周边的商业气氛，让周边土地增值，可谓一举多得。”

反对者则表示，从经济效益、环保安全要求、人文关怀、发展趋势等方面来看，摩天大楼都已经显得不合时宜、不合潮流。如今，建造几百米高的摩天大楼已经没有技术工程问题，盖摩天大楼或在城市里如何处理摩天大楼，已经转化为一个社会问题。

北京市建委人士认为，各城市有各自的特点，北京是文明古都，不能不考虑保护古都风貌的问题；北京还是全国的政治中心，也不能不更多地考虑安全问题，所以不能建更多更高的建筑。其他城市也要依据自己的特点、发展条件和实际能力，来决定是否需要建设超高楼。“既不能一味限制，更不能随意跟风。”

有经济学家表示，中国人爱面子，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而且经常攀比。截止到2012年12月，世界前十已建成摩天大楼中，有2座在中国，且广州、深圳、上海、北京、重庆、天津、武汉等很多城市都在规划世界第一的高楼。建造摩天大楼基本都是用国有资产，建好后的维护费用也是一大笔开支，这绝对是浪费。

还有一些专家指出，高层建筑的大量建设，给城市带来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如城市道路压力大、供水供气紧张、管线铺设难度大、城市局部热场变化和地质的沉陷、消防等问题，这些都令人担忧。很多人反对“誓比高”的理由，大都源于对高楼消防问题的担忧。

委内瑞拉“中央公园”双子塔火灾就是前车之鉴。当时，起火地点在34层，之后火势越来越猛，并不断向上蔓延。大火几乎烧毁了大楼的全部消防设备，造成消防员无法取得水源，不能采取有效的灭火措施进行有效灭火。加之大楼内各办公室里的文件、家具以及地毯等物品十分助燃，楼内楼外烧成了一片，造成了冲天大火，并在很短的时间内烧到了大楼的顶层。100多名消防队员和200多名军人加上两架直升机经过近20小时的奋战，大火才被扑灭。大火难以控制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高层水压不够，无法实施灭火；其次是由于高度太高，消防员上下跑个来回就要花很长时间，不能及时对灭火措施进行调整。

除了环境、安全方面的压力外，经济因素也必须是第一高楼要考虑的问题。回顾过往，第一高楼似乎都是命运多舛，成为“烂尾楼”的例子不在少数。它们大多因建楼费用过高开发商无法承受，或是资金链断裂而停工。毫无疑问，尽管这些摩天大楼承载过标志繁荣、推动发展的光荣使命，但给人的结果只有遗憾和惋惜。

对于出现“高楼热”的原因，知名财经评论家叶檀曾表示：“政府是高楼热情的始作俑者，高楼不仅可以成为城市象征，还能够带动周边的商业气氛，让周边土地增值，可谓一举数得。而对于房地产开发商而言，既然政府可以给予廉价土地、税收优惠、期房销售、配建住宅项目等政策，何乐而不为？”

她还指出，高楼追求症像政绩追求症一样，不可克服。高楼已成为当地发展水平的象征，是发展中国家追赶式经济的图腾，象征在任官员业绩、企业家能力的直观标志。高楼一旦建成，容易被超越，各个城市难以掩饰内心的焦虑，他们担心本地的高楼只能独领风骚三两月。在焦虑心态主导下，让人难以逾越的“更高”目标纷纷出炉。有的地方政府在公开招标时明确指出，所建高楼不能低于多少多少米，因为要作为政府的“形象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