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石“改名儿”
文/本刊记者 线团儿
“做自己所想做”是王石最勇决的展现。可是,却有一些人因此而抨击他:“放弃个人股份”本是万科频频陷入股权的主要根源,现在反而成了王石对万科的大贡献。正王石的“歪名”,“歪”王石的“清名”。让他的清名和歪名,各司其职,各归其位。
中国的房地产行业,因为王石更加精彩绝伦。登山、滑雪,玩赛艇和滑翔机,留学哈佛和剑桥,做大盘子红烧肉,泡小女人田朴珺……功成名就的王石56岁后“做自己所想做的”, 展现出自己的勇决。
1988年万科进行股份制改造时,王石主动“放弃个人股份”本是万科频频陷入股权纷争的主要根源,现在反而成了王石对万科的大贡献。“万宝大战”正酣,人们用“不务正业”来指责他,却避而不谈真正的根源。
正王石所谓的“歪名”
提及王石,总让人想起《本杰明·巴顿奇事》的主人公本杰明·巴顿。他们的人生上半辈子和下半辈子都是倒置的,非常相似。
本杰明人生的“倒置”源于年华倒转:刚刚出生的他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个衰弱的小老头儿,被父亲无情地抛弃,颠沛于“黑”乡;本应青壮年时却是拄着拐杖的老人;中年时正常了一会儿,以中年人的形态浅尝短暂的正常人生;没过多久,又继续变年轻,以活力四射的青年状态面对本应垂垂老矣的昏庸岁月,享受上半辈子未享受的恋爱时光;经历少年和儿童,最后化作一名婴儿,在心爱的女子的温柔乡里死去。
本杰明的“倒置”是宿命式的,是荒唐的岁月所使然。命运中的所得唯有欣然,所失唯有戚戚然,非靠个人的努力能改变,无论幸与不幸,他都只能接受这“颠来倒去”的命运。
王石的“颠倒”则源于社会的无常及个人的修正。他的前半生深受社会的影响,幼年时遇到“大跃进”运动,少年和青年时又遇上文化大革命和上山下乡,有幸逃过了上山下乡,却没逃出参军入伍,流离于军旅。总之,在他人生的前30年里,该上学时无法接受高等教育,该恋爱时无法谈一场可以不离婚的爱情,空留下种种余恨。可是,等社会稍稳定,等业已成为万科董事长的王石稍稍有一些时间和资本后,他开始以五六十岁的年纪和容貌,做当年想做却不得做的事:去登山、滑雪;玩赛艇和滑翔机;留学哈佛和剑桥;做大盘子红烧肉,泡小女人田朴珺。命运把王石的前半生颠了过来,这个不肯认命的倔老头儿,又把自己的后半生倒了过去,玩儿得不亦乐乎!
王石前30年中的无常并非孤例,称得上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的集体命运。对这一代人的命运,梁晓声曾在他的小说《年轮》里做过简单的表述:该上学的时候革命,该工作的时候下乡,该成家的时候返城,返城了又没工作……总之,就是应该做什么,偏偏不让这些人做什么。
这群人并不是对生命里的无稽全无感触。恰恰相反,很有一些人感觉自己受了伤,但感觉的结果不是怨天,就是尤人,比如曾盛行多年的“伤痕文学”的作者和读者们,很被真正的硬汉式人物瞧不起(比如邓小平就曾挖苦他们“哭哭啼啼没有出息”)。有甚者则更加荒谬,希望用子女的人生完成自己的心愿,做自己未做之事,可这些孩子们尽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被生下就不再认这个账,他们不想为父母活,只想活出自己,两代人终斗的两败俱伤,旧的伤害未愈,又生出新的伤害,真是何苦来呢?
王石既不乱发牢骚,也不“祸及”子女,还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30岁不让我做的事,那就60岁的时候来做!所以,他把万科一点点托付给了郁亮,自己登峰、滑雪、上哈佛和剑桥,泡小妞去了——所谓“不负此生”,王石是深得其义的人!
由此可知,王石式的颠覆比本杰明“逆来顺受”式的颠覆要精彩得多和高明得多。在2009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本杰明·巴顿奇事》获得3项大奖,让很多人流了泪。王石的经历不会让人流泪,反而会让一些人把要流的泪咽回肚子里。
“做自己所想做”是王石最勇决的展现。可是,却有一些人因此而抨击他,尤其现在“万宝大战”正酣,他们就索性把万科的困境归咎于王石的“不务正业”及与田小姐的卿卿我我,真是莫名其妙。
因此,此文的前半章用以正王石所谓的“歪名”。
“歪”他所谓的“清名”
唯有把万科陷入困境的因缘讲明白,才能真正的还“颠倒的王石”一个清白。
32年来,万科前遭君安的张国庆“暗袭”,后遇宝能的姚振华“明抢”,主因之一就是股权太分散。股权分散则由于1988年,万科进行股份制改制时,王石主动放弃了本能得到的一些股份,且多年来始终谋求万科成为非“一股独大”的混合所有制企业,才让万科形成目前的股东结构。
至于当年放弃股份的原因,王石曾在公共场合做过多次表述,每次用词略有不同,用意却主要有两个:第一,王石认为在1988年的中国,突然很有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曾经提到所熟悉的3名富豪的下场:两名锒铛入狱,一名流亡海外,至今仍不敢归。王石认为名和利只能选一个,最终,他选择了名,放弃利。第二,王石相信自己没有股份的支持,也能治理好万科,进而获得股东的认可,再进而掌控万科的管理权。怎么算治理好万科呢?王石的解释是:不但为社会提供良好的产品和服务,还像索尼、松下、丰田等日本二战后崛起的企业,对社会能起到引导作用。
关于将万科打造成非“一股独大”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原因则较简单——希望万科能同时将国资股东、民资股东及外资股东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同时避免他们的劣势。
王石没有言明哪个原因是放弃股份的主要原因。如果是为了躲避风险,尚可理解。但是,如果为是从万科的角度出发,为了让万科发展得更好,则是根本说不通的:因为股权意味着最实质的控制权。王石唯有持有万科股份,才能最大程度地决定万科的方向,才能有机会让万科成为索尼松下。“把股份让给别的股东,通过好好治理公司,来获得他们的认可,来‘讨好’他们,以获得万科的管理权”太理想化了,中间不能由王石确定的因素太多!而且,这些不确定性因素往往还是必然的:如果王石是对的,但股东是错的,王石怎么做也讨不好他们怎么办?非“一股独大”的混合所有制企业的股东结构需要长期维持微妙的平衡,王石有这个力量维持吗?正如现在所发生的,王石并没有抗击这些问题的有效手段。
通过放弃一家公司的股份来治理这家企业——这是哪个爪哇国神企业家的逻辑?居然还被王石自欺欺人得夸夸其谈了这么多年!
即便王石非要放弃股权,让万科成为多方力量平衡的混合所有制企业,以实现制度化管理及资源最优化,也不应该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放弃法。2016年1月31日,王石在新疆“天山峰会”上表示,如果1988年接受了个人股份,他是有机会渐渐“逆袭”成万科第一大股东的。如果确有这个机会,或者说确有增持万科股份的可能性,那么,构建理想中的万科的最有效方式是:王石尽可能多地增持股份,并寻找适当的机遇,等来机遇后,再通过股权转让、增资扩股的方式引进目标投资者,搭建理想的股东架构。这样,主动权才最大程度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种方式恰恰是绝大多数公司搭建理想股东架构的最常见方式。以作为央企的中国金茂和作为民企的碧桂园为例,2015年,中国金茂在第一大股东中化香港的引导下,引进了包括新华保险、世界级私募基金Earn Max在内的4个民资或外资大佬级机构;碧桂园在实际控制人杨国强的牵引下,引进了保险业巨头中国平安麾下的平安人寿——都是在大股东(甚至是控股股东)的力推下,才完成了股东架构的升级和华变。某种意义上,最常见的就是最有效的,王石另辟蹊径的方式,实则缘木求鱼而已。
在以上提到的方式中,王石无异也会获得巨额的财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名与利的关系,并不像鱼和熊掌的关系。很多时候,名与利往往是行为价值的双重体现,是被牢牢捆绑在一起的:得名,往往便会得到利;得利,往往便会得到名。反过来,当一个人决定放弃名或利的时候,他很可能也会失去另一个。除非社会出现了问题,或者个人出现了问题。
王石在放弃个人财富的同时,在某种程度上,已然“放弃”了万科,再加上多年来始终谋求万科成为非“一股独大”的混合所有制企业,才导致万科频频遭难,至今难定归属。这本是王石为万科带来的大损伤,可是,20多年来,却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反而还经常被王石挂在嘴上,成为了对万科的大贡献。为什么会这样的情况?
因为在王石放弃股份的行为里面,恰好包含着一种“不贪财”的美德,而中国始终是高调赞扬“不贪财”的,中国人会无辩证地认为放弃个人财富就是对的。王石放弃股份已经有了些许“舍己”的味道,后面加上“为人”两个字,就变得尤其自然了。可王石放弃股份关系不着别人,直接有关系的只有万科,索性就为万科。这样,“放弃万科股份以更好地治理万科”的爪哇国企业家的神逻辑就上演了。
“放弃个人股份”本是万科频频陷入股权纷争的主要根源,现在反而成了王石对万科的大贡献。“万宝大战”正酣,一些人宁可用他“不务正业”和与田小姐的卿卿我我来指责他,却完全避而不谈这真正的根源,真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此,此文的后半章用以“歪”王石所谓的“清名”。让王石的清名和歪名,各司其职,各归其位。 |